在纷繁杂序的世界里找到自己的方向,并为此负责,这才是一辈子最不虚此行的所在。
当一个人的时候,会更容易感觉到被整个世界抛弃的失败感,所有人包括所有的物以及整个世界都冤枉了你,而你却孤立无援,无从解释。只好蹲下来拥抱一下自己,沉默便成了白天里最耀眼的存在。
这样的时候,你是一条搁浅在岸边的鱼,挣扎着去不了陆地也离不开大海;这样的时候,你是一只被自己捆缚地蚕中的蛹,保护的了自己却也困住了自己在寂静里死亡;这样的时候,你是一片飘落的黄叶,向往蓝天却不得不选择大地,还要随风而逝;这样的时候你是一台断线的电话,想大声续说前缘却传不过几米远;这样的时候你才是你自己,即使噤若寒蝉也能不言而喻给自己的心。这样的时候,你并不是在胡思乱想,而是和自己交流着另一个世界里的自己。
…………
“苏老师,咱别守着孩子说这些话,未来还长着呢,让他自己走好就行了。咱活也活不过他们,管不了他们一辈子。苏亚又不是那不懂事的孩子,别把孩子说的这么难受了。”
赵校长顺着桌边走过来,蹲在地上,搂过苏亚,对着他,“苏亚,以后你可不能这么冲动了,得先想想这样做的后果,像你外公说的那样,否则把你外公外婆吓出病来,我可不饶你,下次你再犯错,我可得让你在红旗下面站上一天,听见了吗!”
“嗯,以后不会了。”
“好了,别哭了。知错能改就是好孩子。刚才你班主任训你,你可不应该那么没礼貌的对待老师。现在,去认个错。就说,刚才我错了,不应该那么不尊敬老师。你班主任可不是因为你打架才训你,是因为你太莽撞,不懂得礼貌。你误会你班主任的意思了。好孩子,快去,我和你外公在这里等你。”赵校长轻轻的推了一把苏亚。
“……”苏亚走走停停的倚在门口不愿去。
“咱是男子汉!敢作就敢当!正确的咱坚持,错了就得改!”外公不可怀疑的语气,让苏亚没有退路。
彩虹快消失殆尽的时候,赵校长办公室的电话响了一串的急躁。
是杨村长打来的,外婆急的魂不守舍,村长也不放心。
说清楚了经过,两头的心也都放下了。
苏亚道歉回来后,被外公领着回了家,剩下一节多课也没心情再上。
这事一折腾,一场大雨一弯彩虹半个上午的时间都过去了。小学时光本就就短暂,因为上课时间太短,短的没写完作业就放学了;小学时光又记忆深刻,因为短暂的时光里玩的时间太长,长的明天的游戏可以接着昨天的继续玩。
回家的路上,阳光在土路上的水洼里耀眼。被风吹雨洗过的麦田越发的精神,金灿灿的麦浪汹涌,麦芒的针尖指天誓日的诉说着丰收的喜悦。
外公领着苏亚,大手牵着小手,穿梭在金色的麦田,金色的阳光,金色的心情里,饱经风霜的皱纹随着苏亚的笑语舒展开来。外公湿了的衣服,被风里的阳光吹干,鞋子里的水随着步子,发出哗啦哗啦的响声,好像十个脚趾头在和雨水说着一见如故的悄悄话。
村头地尾的站了很多人,在确定这场突出其来的大雨对麦子造成了多大的损失。
地里的积水还没来得及下去,浅一脚深一脚从田畦上观察每一个麦穗。靠天吃饭,靠地养家的老百姓,一年里最大的愿望也就是风调雨顺,有个好收成。祖祖辈辈种了一辈子地的父母们,都知道,种地不可能发家致富,但别的又不会,只有体力,只有种地的技术,所以勤勤恳恳的种了一辈子地。
他们爱上了土地,那才是他们的世界。直到力气握不起锄头,就用眼神和心感受着这片土地。
就像孩子们爱上了外面的世界一样,因为那里都有希望。
“苏亚,你累了吗?”外公低头看了一眼苏亚,正穿过一片杨树的绿荫。
“啊?不累,就是有点饿了。早上急急忙忙的被朋朋摧的没吃饱。”苏亚抬头,一斑点阳光打在脸上。
“饿了好说,看外公给你变出好吃的来。”说着外公从路边地里,顺手拔了两三株麦子。
连根带起的松软的泥土散发着雨后的麦香。
“我知道了,外公会搓麦子!”苏亚,也学着外公拽了一株麦子,还差点倒进路边放水沟里。
“小心点!你再掉进去,回家你外婆又要唠叨半天了。”外公把麦子夹子手指间,两个手掌逆方向旋转。
一会工夫麦穗就从茎上掉下来,绿宝宝们就双从麦皮里挤出,躺在手心里了。外公哈了一口仙气,那些麦皮像是齐天大圣吹出的小猴子,翻滚到地上,一个一个的那么活泼。
“苏亚,你看,来,把你手里搓的给我。”外公把搓断的麦茎平夹在腋窝里。
“外公,你看,我搓的,我也搓下来了,就是麦粒都搓跑了。”苏亚抖擞着还没断的麦茎,左手里的麦粒,麦皮是被吹跑了,但是麦粒也从指颖里露掉了不少,还有一些被误吹跑的。
“哎呀,苏亚手劲不小呢。搓的这么干净。一点皮也没有。来,你先吃你自己搓的那些,尝尝是什么味。”外公帮苏亚弹掉落在头上的麦皮。
“有点甜,还有点水呢。”苏亚低头舔了一舌头掌心里的麦粒。
“那是,你每天吃的馒头就是用这些麦粒制作的。”外公自己也在手里挑了一个,放在嘴里欣慰的咀嚼着。
“怎么弄的?馒头不是用面吗,白色的,我看外婆揉来着。怎么会是麦子呢?”苏亚把剩余的麦粒一把掌拍进了嘴里。
“现在麦粒是浅绿色的,过几天熟透了,太阳一晒就会变成土黄色,和大地一个颜色。那个时候,水分没有了,就可以拿到磨坊里去磨成面了。”外公饶有兴趣的又往嘴里放了一个。
“奥,那棒子成了什么呀?”苏亚吐字不清的呜呜着。
“棒子制成咱家用的面子了,就是冬天喝的粥,黄色的,和玉米粒是一个颜色的。粗面子,就用来喂牛羊。你不是用面子喂过兔子吗?”外公把掌心里的麦粒倒进苏亚捧着的手碗里。
“面和面子?原来不一样呀……呀!”苏亚一声惊讶,手指着前方,嘴里磨碎的麦粒喷了出去。
“嗯?……”
“兔子!野兔子!”苏亚叫着跑过去追前面那只刚从麦田里钻出来停在路上喝水的兔子。
“苏亚你追不……上……”一句话还没说完,兔子就跳进另一边的麦地不见了,留下一溜麦尖摇了摇。
“外公,有兔子!”苏亚站在前面不远的地方,望着晃动的麦尖,指着兔子消失的方向。
“嗯,我也看到了。现在到了麦收季节,藏在麦地里的兔子也被收麦子的人和机器给赶了出来了。”
“啊,它们的家在哪里呢?还回的去吗?”苏亚关切的寻问着。
“它们的家?整片麦地都是它们的家。”外公手指着,绕着四周画了一个圈,“兔子自己会扒窝,走到哪,家就安在哪。你忘了以前你养的那只小黑兔子,在晚上偷偷的从院墙下面扒了一个地道跑出去了吗。后来还是在邻剧杨爷爷家找到的。”
“奥,那它们的家太大了,它们能记住回家的路吗?”
“如果外公不来接你,苏亚自己能不能回家呢?”
“能呀。”
“这不对了吗,兔子也认路的。它们家里也有小兔子,怎么能忘记回家的路呢。”
从镰刀的把手到镰刀的刀尖的时间长度里,苏亚从大兔子和小兔子想到了爸妈和自己。他想起外公说过自己是田野大地的孩子,拥有着大片的土地,可以自由自在的跑来跑去。等到以后翅膀有力量了还可以飞上天空。苏亚觉得自己和那只兔子是一样的,在这片大地里自由自在的玩耍。只是,苏亚不知道它是着急回家找爸妈,还是急着去找自己的孩子。
时间会在一页一页的日历里被撕掉,也会在一步一步的远方里走到尽头,那些初心不变的梦想,越来越近。犹如细沙,装在沙漏里,你看的到它,你也只能那么看着它。你有勇气,打破了透明的阻隔,把那些唾手可得的细沙握在掌心里,你高兴,你得到了它们。但,你却留不住它们。梦想也是这样子,你终会得到,但你留不住。因为远方不在脚下,在心里。
衣袂飘飘,旧地重游,挥手告别曾经真实的岁月。
路,依旧曲折。
(本章完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