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小二哥,结账!”惊虹吃饱喝足了,想着还要赶路,不好过多耽误,还是早早上路好些。
听到结账,小二的眼睛倏地亮了,他忙活了半天主要就是为的这些个饭钱,这年头做生意赚钱也不容呀。“好嘞!”小儿忙是吆喝着迎了上来。
岂料,惊虹一摸腰间,竟然空了。“诶——?我的钱呢?”惊虹上下翻找了个遍,的确是没了。
欧阳子兰还以为他是跟小儿打趣说笑,开始还不相信,渐渐感觉不太对,连忙往自己的腰间摸去,天呀——竟也没了。
小儿瞅瞅惊虹,又瞅瞅欧阳子兰,慢慢的,也跟着急了起来。饭钱虽不算很多,但若是收不到的话定会挨老板的打骂,保不定还会被扣除一年的工钱,这可是要命钱呀,他的一家老小都靠着这点工钱来活命呢!一急,小儿的脸都憋得红了,吃吃说道:“瞧两位客官都是富贵人,就别难为小的了吧?若是钱财果真掉了的话,可有些玉器珍宝?有的话,可以交与小的去当铺给换取十几二十吊铜钱,除去两位两吊的饭钱,剩下悉数交还,公子小姐以为如何?”
“嗯,这也不失为一个办法,来,我这里有一根玉簪,当时花了白银百两,你拿去吧!”欧阳子兰从头上拔下一根簪子,其色碧如青潭,玲珑透彩光,十分赏心悦目,当是价值不菲。虽也不情愿,但是谁叫钱被人偷去了,又不能吃白食,只得如此了。
“慢着,我又没说我没钱了,还没到当卖的窘境呢。”惊虹抓住欧阳子兰伸出的玉手,瞅着那眼巴巴的小儿说道:“本来还有两吊钱的,既然掉了,那么就给银子吧!”
“好嘞!客官尽可给二两白银来,多的小钱我再给客官找来。”这年头,真金白银比铜钱靠谱呀,白捡来的好事,小儿哪有不高兴的道理。
这点二两小钱,在惊虹的眼里跟碎铜板银子似的,他哪里带得有。随手丢给小儿最少量的十两银锭,即与欧阳子兰下了楼。
“唉,你还拿在手上干嘛呀,来——”惊虹随手从她手里夺过那根玉簪,替她插回了头上云鬓,拍手笑道:“还是这样好看!”
“你——”欧阳子兰欲说还休。
惊虹接过多余的钱后,当先跨出了客栈。
二人牵着马继续在街上闲逛,拣拣挑挑,倒是收集到了不少小玩意儿。
一路上说说笑笑,倒也挺欢快,不知不觉间就到了一座石桥边。眼前一黑,他俩不得不停下脚步,因为桥上立着一群彪形大汉,全都朝着惊虹怒目而视,仿佛要将他生吞了似的。
欧阳子兰一惊,拍着他的肩问道:“看他们一个个狰狞的面容,该不会是你又得罪什么人了吧?”
“别净瞎说!”惊虹也失了兴致,心里开始有些不安起来。
突然,自人群中走出一名刀客,四十多岁的样子,身材壮硕魁梧,只是杀气满面,叫人不敢直视。那人开口即厉喝道:“独孤惊虹,就你一个人?怎么,伤了我儿还想跑么?”
惊虹不由得暗叫不妙,心道:“江洛这老家伙不在家好好呆着,竟也随江月那厮到了此处,却是为何?”江洛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,其性怪异,说不好便会跟人动手,惊虹只好陪着笑脸,嘻嘻说道:“哟,江伯父,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?”
江洛闻声怒道:“你小子少跟老夫装傻充愣,昨日你重伤我儿,这笔账我要替他讨回来!”
哼,倚老卖老,有什么了不起的!惊虹虽尊其为长辈,却是不惧。
江洛继续道:“喔——怪不得找了你这么久也没个影儿,却是躲在此间跟小丫头厮混寻乐!”
一听“寻乐”,欧阳子兰顿时怒不可遏,冲江洛叫骂道:“老不要脸,你胡说什么!当心本小姐叫人割了你的舌头!”
果然是语出惊人,江洛何曾被人如此当众斥辱,脸色立时变得更黑了。冷笑道:“想割老夫的舌头,小丫头好大的口气!”
“呵呵,她还小,你一个前辈就别跟她小姑娘一般见识了。江伯父,你瞧今天的天气蛮不错的,风和日丽呀,令公子江月的事我看我们不如……”
“什么风和日丽,我看他是中风得动不了了!”一句话将惊虹口中的千百句歉词都封回了腹中。
惊虹讶得合不拢嘴,他胆子虽也不小,但是无论如何不敢如此放肆。忙拉过欧阳子兰,凑近说道:“他不是别人,是江洛!江洛!刀中霸者!江洛你也敢惹,不要命了!”
初生牛犊不怕虎,欧阳子兰根本不知怕为何物,仍旧冷言冷语道:“江洛又如何,他既敢对我口出不逊,还要我忍气吞声,对他顶礼膜拜不成么?”
“额……”惊虹被她说得哑口无言,话虽如此,但也不能当着面这么放肆吧。
“哼,难道你独孤惊虹是怕了他刀霸的威名?”
“谁怕了!我只是……”惊虹话刚出口便即止住,江湖处处暗藏杀机,岂能轻易将人得罪,断自己的路,更何况不能辱没了父亲跟山庄的声名。只不过他又特别厌恶这样的惺惺作态,不喜欢就是不喜欢,却还得摆出满面的笑容,装得很欢喜,就这方面来说他挺羡慕欧阳子兰的,可以什么都不管不顾,随心所欲。
“既是不怕的话,为应你求败之大名,何不跟这所谓的刀霸一较高下?”
“好吧。”惊虹也别无他法,看江洛等人的阵仗,不动手怕是不可能的了,既是如此,干脆豁出去得了。旋即面朝江洛,抱拳说道:“昨日一时失手,伤了令公子,是我不对。但是,事情不能全怪我,江伯父尽可问清了原委再来,到时候是要说理或是动手,小子俱都接着!”
“哼,伤了人还诸多借口!自古以来有仇报仇,江湖上的事都是靠拳头说话。看在你爹独孤世的面子上,老夫也不格外为难你,今日只需在你小子身上也打上几拳,此番仇怨就算勾销了。”先前因其子与殷林的婚事他已经老大不快了,先下儿子更被惊虹打成重伤躺在床上,胸中怒气更甚。若非惊虹是独孤山庄少主、“一剑横世”独孤世的独子的话,只怕他早向惊虹一展宝刀风采了。
果然是老江湖,话出直截了当。开玩笑,让他在身上打几拳,岂不是得送掉半条命?
惊虹颇感踌躇,心道:“眼下若是逃跑,带着欧阳子兰定然很快会被追上;但若应战,他们又会伤害她吗?说不得,只好姑且一试了。”当即对江洛说道:“一人做事一人当,这件事跟她毫无关系,若你答应我不与她犯难,我便接战!”
“废话少说,看刀!”江洛早已等得不耐烦了,神刀一出,刀鞘即如同箭矢一般朝惊虹射去。其实他一个前辈名宿,跟一个后生小子动手,原不该如此,只是此时怒火烧红了双眼,哪里还顾得上着许多!
刀鞘来势奇快,惊虹怕伤到欧阳子兰,只好拉着她向左边急急跃开,心知待会儿会有一场恶战,保不定会伤及旁人,又即滑退四五丈。松开欧阳子兰的手,惊虹如风般点地而起,似乎没作他想,拔出残月剑便即劈出。“玎珰”一声过后,来袭的刀鞘便断作两段,废铁死鱼般地掉落在地。抛开残月剑剑鞘,惊虹飞鸿一般在空中轻灵地越过三丈,跟着双目紧锁江洛,长剑直指他右臂腋下的极泉穴。
空中自由换位,光这一手便足以显现出一个人的轻功底子。三丈,怕是已然令江洛汗颜了。可是,更叫他咋舌失措的是惊虹剑法的精准玄妙,竟然能在数丈开外便死死锁住他使剑之臂腋窝顶点的极泉穴,锁住了他的手少阴心经,这就等于是破了他后面所有的刀招,封住了他的前路,也封住了他的退路。一剑即可分出胜负,若是江洛不能及时想出办法解开自己被动的局面的话,下一刻就是他这个纵横了数十载的刀霸败北之时。
这一刻,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上。欧阳子兰则是叫了出来:“好!”她可从未见到过有人能在空中随意移动方位,更加没有想到的是惊虹只一剑便将成名当世的江洛逼到了生死绝境。他的功夫究竟有多高呀,欧阳子兰不禁由衷赞佩起来。
瞬间,江洛的冷汗便自额际密密渗了出来,双目也由怒火变作惊骇。他从未绝望如此,更加可笑的是被一个十五六岁的少年逼到这样的地步,他不禁感叹,独孤世究竟生的是一个怎样的儿子?
这一剑,他,躲得开吗?惊虹在心里这样问。
江洛也这么问自己——躲得开吗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