杨牧并不是一个喜欢管闲事的人,他认为喜欢管闲事的人只有两种——整天吃饱了没事干,纯粹靠管闲事来打发时间的;另一种就是有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,希望通过管闲事来达到自己的目的,但又不想让别人看出来。思来想去,杨牧都觉得自己和这两种人沾不上边。
不过,他还是跟了上去。
那两个重伤的人走的很快。快到几乎只是一个眨眼,就消失在这茫茫的夜色里。
在生死面前,人表现出来的对于生的渴望,所发挥出来的潜力往往是非常惊人的。显然这两人还不想死,能有一丝机会坚决不会放过。
循着血迹,杨牧很快就追了上去。他很好奇黑衣人为何如此残暴,定要掀起这血雨腥风。
黑衣人很快的就追上了那两人。毕竟是受伤很重,又经过了长途逃命,血管里的生机已在这一路的奔跑中渐渐消失殆尽了。两人的眼里流露出了绝望和不甘。
还有很多梦想没有去实现,还有很多事情没有着手实施,来世界一遭,本打算惊天动地的活一把,没有想到最终还是要像野狗般的死在这荒郊野岭,也许还要被吃进那野狗的肚子里。
眼里的不甘化为了滚烫的泪,烫的他们的眼睛都红了。然而,黑衣人只是化为一个圈围着他们,不到也不响。
他们早已被训练的像听话的狗,什么时候该动,什么时候该出手,只等着主人发出一声命令。感情这东西早就像婊子身上的衣服,早已脱的一点不剩了。
也许有人有些,但就像穿着衣服好想出来卖的婊子一样,他们没有没有一个有好下场。这些故事深深的烙印在他们的心上,甚至比自己第一次脱掉姑娘的衣服还要深刻。
毕竟和死亡比起来,其他的一切都显得无足轻重了。
此刻他们站在一个盆地中央,两个人都在粗重的喘息着,嘴角时不时的会带出血丝。而黑衣人,像一颗颗无情的黑色长剑,挺立在他们四周,死死的围着他们,将生机挡在外面,留给他们永恒的死亡。
杨牧站在离他们十丈开外的地方,将自己全身的生机都降到最低。
“为何要紧紧相逼,你们需要的都已经得到了,一定要赶尽杀绝吗?”受伤较重的人首先打破了沉默,带着一丝希望的说道。虽然这希望接近于绝望,但有聊胜于无,只要有一分的希望,他们就要做万分的努力。说完,他带着希冀的眼神看着黑衣领头人,目光中充满了乞求。
“你知道我们的风格,向来是雁过不留痕,杀人必见血。枉你还在江湖中混了如此多年,连这么点规矩都不懂。如果可以放过你,我们还有必要这么大费周章的追你如此之远吗!”黑衣领头之人用一种充满了讥诮的语气说道。
“我知道你们的残酷,只是没想到报应来的这么快。既然今日落入你们手中,但求一个痛快。”他凄然一笑,苦涩的说道。
“好,那么,伙计们,干活了。”黑衣领头之人闻言精神为之一震,向手下一招手,就向他们扑去。
其他人听到命令,木然的脸上少有的露出了兴奋的红晕,几乎是在同一时间,也向那两个人围过去。
也许,他们活在这世界上,能够拨动那根麻木的神经的就只有鲜血了。也唯有这淋漓的鲜血,让他们知道自己还活在这世界上。
用别人的生死来证明自己的存在,看似残酷荒唐,但其中的辛酸,又有几人可以体会呢。
自知此生没有活下去的希望,他们索性都闭上了眼睛,静静的等待着死神之矛来将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生气勾走。
当真正的死亡就在身边的时候,他们突然发现死亡并非想象的那么可怕。此刻他们内心平静,只等着那锋利的一刀,就可斩断和这世界的一切关系了。
原来,人们真正害怕恐惧的并不是死亡,而是死亡来临前的过程——因为没有几个人知道死亡会在什么时候会和你来一个亲密接触。
在看到他们闭上眼睛后,黑衣人的脸上分明有失望的表情露了出来。本来希望是一场以命搏命的厮杀,最后却只是两个束手就擒的待宰的羔羊,其中的杀戮乐趣会少了很多。
这和杀两只鸡有何差别,他们在心里想着。
然而还是那句话,有聊胜于无!
就如同在一个孤岛上憋的实在受不了,突然出现了一个人,虽然不是女人,但也总有了发泄的渠道。
刀剑锋利,况且黑衣人各个都是好手,谁不曾在自己的武器上有十年二十年的火候,所以他们很自信。在刀剑挥出的瞬间,他们的脑海里已经出现了鲜血四溅、骨头的咔嚓声、呻吟声。
然而剧情并没有朝他们预想的轨道发展。在刀剑及身的一刹那,他们突然暴起,仿佛又回到了十年前自己的全盛时期。一闪身就躲过了将要及身的利器,反手一击,颇有撼天动地的气势。
这是常年混迹江湖练就的老练,也是在生死线上多次挣扎后才有的冷静。他们很自信,自己的刻意求饶以及最后的绝望眼神必定可以骗过对方。不求全灭敌手,但求拉一两个垫背的就可以。
所以,在将自己毕生所学化为那反手一击时,他们露出了笑容,虽有苦涩和不甘,但更多的是解脱后的了然。
就在这电光火石间,眼看着他们的剑将要刺进黑衣人的咽喉,甚至连杨牧都觉得黑衣人必定会死的时候,意想不到的一幕再次出现了。
黑衣人脖子一扭,堪堪的躲过了必杀的一击,刺向他们的剑顺着脖子滑过,有鲜血流过,还有空中飞扬的几缕发丝。
原来先前看似全力的攻击只是虚招,从一开始黑衣人就没有相信对方的话语,在他们刻意的求饶下,黑衣人也就将计就计,引出他们的最后全力一击。
俗话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,对方两人也并非江湖中的无名之辈,垂死的挣扎所爆发出来的力量绝对是毁灭性的。以刚克刚,虽可全歼,但己方肯定也会付出生命的代价。
在剑从黑衣人的脖子上滑过后,他们的眼神黯淡了,这是他们必杀的一击,这一招里融合了他们闯荡江湖几十载的精华和自己全部的潜力。这一招他们已用尽全力,现在旧式未尽,新招未生,本是最危险的时刻。
所以他们闭上了眼睛,朝着黑衣人的刀剑上扑过去——不求生,但求死。
一阵撕心的痛,没有想象中的刀剑刺进心脏的冰冷感,倒是他们的手脚瞬间被砍断了,同时全身的重要穴位也被制住。
一瞬间,他们真的成了砧板上的鱼肉,一块毫无反击之力的鱼肉。
两人的脸上突然现出很恐怖的神情,比黄花大闺女碰到采花贼还要害怕的表情,因为他们像到了一件事,在江湖中流传却没有人看过的事情。也许有人看过,但现在都永远的闭上了眼睛和那个不安分的嘴。
黑衣人的脸上露出了嗜血的神色。他们从自己的黑衣服里取出了瓶瓶罐罐,那是一些五颜六色的小罐子,看起来很鲜艳很漂亮。但他们相信绝没有人会觉得很鲜艳很漂亮,和死亡相比,任何的东西都显得黯然失色。
那两人躺在地上,在看到黑衣人掏出那些东西后,脸色瞬间变了,同时身上也不由自主的颤抖起来,越抖越厉害,最后接近于痉挛。
他们的伤口在往外流着鲜血,不多但也绝对不少,黑衣人倒了些粉末在他们的伤口上,瞬间一股臭味弥漫开来,转眼就可以看到他们的森森白骨。黑衣人倒的不多,但那药似乎有强烈的腐蚀性,药水像有灵性一般,在骨头上四处滑走,留下一条浅浅的黑色的痕迹。黑衣人似乎觉得并不过瘾,又取出了一瓶鲜红的药水滴到了他们的口中。没一会,他们的脸开始变的潮红,呼吸也渐渐的急促起来,似乎是想到了什么,他们都没有说话,只是在咬牙坚持着。
然而人力毕竟微薄,况且还受了严重的伤,他们的坚持没有持续多久,因为在他们的下面,一个东西可耻的硬了,并高高的耸立起来。这是一个让女人看了也会脸红心跳的东西,因为羞愧他们闭上了眼睛,这个时候的羞愧是他们唯一剩下的理智。
杨牧一直站在旁边冷眼观看着,没有出手帮忙的打算。但看到黑衣人已然制住对方却用尊严来寻乐子后开始愤怒了。人之所以为人,就是人有伦理道德,有礼义廉耻,抛却这些和禽兽毫无差别。如今他们居然把自己的快乐建立在践踏别人的尊严上,这让他出离的愤怒了。
所以,他出手了。
若你能看清闪电的运行轨迹,那么你就可以看清他的出手,若你可以把握住风的规律,那么你就可以挡住他的攻击。可惜的是黑衣人还没有达到这种境界,所以他们至死也不明白为何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快的出手速度。
杨牧没有管他们,而是马上俯下身去解开了那两个可怜人的穴道。
此刻的他们浑身绯红,下面更是比精钢还硬,因为长时间的充血,已经有丝丝的血冒了出来。看来即使能治好,以后也是不能行人事了。
他们的眼睛紧紧的闭着,因为太过用力,连眼眶也有血迹。此刻他们应该到了生命的尽头,勉强睁开眼睛,看到杨牧,他们难得的露出了笑容。
这笑容像冬天的阳光,瞬间驱散了周围的寒冷以及人性的冷漠。杨牧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何不早点施救,也许就可以挽救两个生命了。
他们艰难的喘了几口气,但吸气多呼气少,似乎是想最后记住这个世界的味道,然后他们看着杨牧,眼神里充满期切,同时嘴巴也在一张一合,似乎有话要说。
杨牧赶忙垂下头,想听听他们的最后遗言,也许他们还有什么未了的心愿,自己一定要帮他们完成,杨牧在心里对自己说。
这,算是自己对他们的亏欠吧。
就在杨牧低下头,耳朵贴近他们的嘴巴的时候,异变突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