一早,九王爷乘坐马车进宫,腊日,宫里大摆宫宴。就连久不路面的皇帝都将出来游苑。所有的皇宫贵族,世家子弟,以及文武百官皆进宫同乐同庆。
九王爷与那相爷相比便有些形单孤影。宫门外,他下了马车,和尚站一旁目送九王爷进宫。因为积雪很厚,他走得很慢。宫门前的一排排松柏高耸入云,白皑皑的雪团一簇一簇的在枝间叠加,层层叠叠的如天空的云朵。
九王爷眯眼望去,他离开皇宫时,宫门前还只是一排排的小树苗。师父肖旭馗当年神不知鬼不觉地将他带出宫时,那晚也是下着大雪,小树苗还没有他的小个子高。第一次出皇宫,他并未觉得害怕,与那宫中的藏虎卧龙之地相比,反倒觉得宫外清静松弛。出了京城已是半夜。正是人困马乏时,半道上杀出一伙蒙面黑衣人。师父为了护他与二十多人搏斗,好不容易跳脱出来。熟料,一路走一路有人追杀。二人身负重伤,衣衫褴褛,狼狈逃亡。
老天爷真是眷顾他们,途中竟遇上了南蛮边城守将雷霆将军。雷霆将军原是耀王爷麾下之一员副将,此人智勇双全,力大无比,整个耀王军里稳妥的前甲军,自从耀王府全家被斩杀,耀王爷的一部分军队便归队至雷霆将军,他也便被皇帝提拔为正统帅。佣兵三十万铁甲军,那日正是他受封后回边陲时偶遇九王爷与那肖旭馗遭人追杀,便施以援手将二人救下。二人得以被救后,主动投奔到雷霆将军麾下。此后二十余载都不曾离开过边陲军营。
在师父与雷将军的教化下,九王爷日日精进。战场上第一身先士卒,挥刀斩将,铁蹄下无不是哀嚎声响如雷,尸横遍野,直杀得南蛮入侵者闻风伤胆,弃城而逃。三年的时间,他奋力夺回七城二十四寨,因此而一举成名。此后,雷将军逐渐将兵权移交至九王爷手中,自己甘愿回归副将,全力辅助九王爷。铁甲军的威名远扬,军力逐步扩充,如今已超出四十万。原是他体内存了西域人的一半血统,随着岁月的变迁,他在磨砺中慢慢长大。经常过着血雨腥风的日子,他越来越冷酷而狠辣。也许是他小时经历了太多的暗害与谋杀,他越来越仇视皇家,仇视那高位上之人。
一切皆在变,二十余载血雨凄凄,唯有他仇恨的心未变反而滋生猛涨!杀母之恨,灭族之仇,似这如山的大雪压在枝头,坠得他喘不过气来。
他不竟庆幸自己,若不是师傅将他带去那苦寒之地拼杀那么多年,恐怕他早已命丧黄泉,早已冤死多回!想来忍不住感叹,若非如此,那将如何给母亲报仇雪恨!
风吹过,浮雪飘飘枝未摇,孤寂的背影消失在宫门一角。
宫道清扫得很干净,到处可见扫雪的太监与宫女。
青石板铺就的宫道上,三三两两地走过各级臣子,见到前方高大的身影,纷纷放缓脚步,唯恐避之不及而撞见。
仁德宫,德妃一人半卧于软榻。九王爷还不曾进入内,已有宫女进去禀报。
“娘娘,九王爷来了。”
德妃起塌,身披狐皮长氅,轻移莲步相迎。
“叩见母妃!”
“泽儿,快快请起,母妃已等你多时!”
“多谢母妃!”
德妃眸中存暖,伸手虚扶一把自己的养子。眼角掩饰不住浓浓的笑意。
“听说你父皇与皇后已经移驾龙阳殿,母妃担心你来迟,又该遭你父皇责备,特在此等你,咱们娘俩一同赴宴,倘若你父皇要责罚于你,母妃陪你。”
九王爷鼻子一酸,“母妃,泽儿不孝,岂敢连累母妃,吾等这就走,倘若他敢让母妃今日受苦,他日我必双倍讨还!”
德妃心中暖暖的,仍不忘嘱咐“泽儿呀,母妃年老无用,他也不会把母妃怎么样,只是无力护你一世之忧,母妃愧疚于心呀!”
“母妃,您已护泽儿二十多载,今时今日换我来护你!”
德妃心中雀跃,养儿防老在宫中尤为重要,能活下来实属不易,能把皇子养大更不易。若不是当初凭着他是弃子的身份,加之有刘家暗中运作,哪有今日的这个养子?即便如此,他也吃了不少的苦。亲爹不认,亲娘枉死。母族被屠。这孩子,从小便背上了国仇家恨。
好在肖将军慧眼独具,说他有武功造诣,硬将他带在苦寒之地磨砺了二十余载。倒也弄巧成拙免了宫中的暗斗得以茁壮成长。
二人并排出了寝宫,已有步撵早候,德妃拢了长氅坐进去,一群宫女太监一窝蜂的簇拥前行,很快便消失在宫道的尽头。
龙生九子,却独活二子。太子排行老七,却也与九王爷只相差半载。
密传皇后借母家相府的势力,以杀戮废逐后宫宠妃无数,残害皇室血脉,残杀忠良无数!暗中操控诬陷耀王爷——马庭靖耀通敌卖国,以至于最后斩灭全府。
以如此残忍的手段,排除异己,其中相爷功不可没。偏偏太子深居东宫不问朝政,只要皇上身体稍微抱恙,朝中之事正好落于相爷之手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