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零一六年十一月二日
这段时间里,潘大牛的日子很难过。
公司、自己的人生摇摇欲坠的预知感让潘大牛食不甘味、寝难入眠。
朋友的宴请,他一概拒绝;最大的爱好——追女人,他也提不起兴趣。
他心慌意乱、诚惶诚恐。
在公司里,他或者对着属下破口大骂;或者把办公室里的东西摔个粉碎;或者把门关起来,唉声叹气。
据说,对市长周强的内部调查正在深入之中,周强的所有行动都已经被约束。
潘大牛心里清清楚楚,这么多年来,公司的成长壮大完全依赖于周强的暗中扶持,否则凭着他自己一个既非官二代,也非富二代的领导的小司机,一个毫无背景的农村出来的只有小学文化程度的粗人,是断断不可能完成的。
只要稍微一查,公司的黑幕、周强的暗股,都将尽显无疑。
也许某一天,潘大牛明白,这一天已经不远了,他潘大牛一睁开眼睛,看到的将是公司门口的一张封条,甚至是拷住他的一副手铐。
“潘,潘总。”副总贾进台往办公室探了一下头,战战兢兢的叫了一声。
“有事吗?有事讲,没事,滚。”潘大牛不耐烦的怒喝一声,并挥了挥手。
“有,有。”贾进台唯唯诺诺的走进办公室,把一份合同放在桌子上。
“潘总,我们和元鑫公司的合同到期了。按原定计划,他们今天要交货的,否则,就要赔付违约金。”
“一把大火不是把元鑫公司的库房全烧毁了吗?哈哈哈!”潘大牛精神一振,“他们要赔付我们四千万的赔付金。”
“是的。”副总陪着笑脸回答道。
“给我拨元鑫公司的电话。”潘大牛看着副总,朝桌子上的固定电话努了努嘴。
副总贾进台迅速拿起电话,拨了陈正元办公室的号码。
此时,陈正元和几个高层领导正在办公室里开会。
陈正元强打精神主持会议。
几个高管脸色凝重,心事重重。
他们有的低着头不言不语,有的烦躁不安的抓挠着头发,有的不时的叹口气。
他们都有点垂头丧气,心灰意冷。
一场大火,库房里的库存损失达到八千万,再加上损失的七条生产线将近七千万,还有,已经到期的三笔订单,它们的违约金也是一笔巨款。
特别是潘大牛公司的那一笔。
“初步估计,这次的损失达到两个亿。”
公司的损失虽然在大家的预料之中,但通过财务总监的嘴巴,真真切切的把事实摆在面前时,大家还是犹如遭到当空霹雳一般。
元鑫公司这两年就不景气,陈正元又一心做公益事业,公司资金的周转一直处在困难之中。
这一场火,无疑就是压倒公司的最后一根稻草。
“你好!陈老板吗?我是潘大牛,我们的货今天要交了。”
“潘老板,你一定也看到新闻了,我们公司的库房着火了。你的货,我们一时就给你补上也不可能了。至于违约金,能否看在我们交情的份上宽限一段时间。”陈正元陪着笑脸,用商讨的语气说。
“陈老板,话可不能这么说,生意归生意,情分归情分。”潘大牛毫不留情的回答,“五号之前,四千万违约金要到账,否则……”潘大牛没有往下讲,电话就挂断了。
陈正元木木的看着滴嘟滴嘟的电话声,一句话也说不出来。
几个高管直直的看着呆呆的陈正元。
“陈总,我们都听你的。你怎么说,我们就怎么做吧。”大家看着蹙着眉头,脸色苍白的陈正元齐声说道。
“谢谢大家,这么多年了,你们跟着我拼命,到头来却一无所有,看来,这次公司是保不住了,我陈正元对不起大家了。”
陈正元站了起来,他朝大家鞠了一躬。
“陈总,不要这样,天灾人祸难以避免。”
“陈总,如果以后有东山再起日,我们照样回来跟你干。”
“陈总,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做?”副总方案小声问道。
“我准备把公司大楼,剩下的三条可用的流水线,或出售,或抵押,把欠其他公司的钱先还了。”陈正元停顿了一下,“我也要把房子卖了,给工人发几个月的工资。”
“那,那你们一家人住哪?”几个高管同声问道。
“再说吧!天无绝人之后。我们可以租房子住。我已经够对不起大家了,我不能再让你们饿肚子呀!”
方案等抬手抹去眼中的泪水。
“陈总,我们不要工资。”
“是的,我们不要。”
“谢谢大家。”陈正元含着眼泪说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