宁澄正发愁去哪里弄个柠檬来，救星来了。
宁浩然刚好这个时候回来，手里提着一袋刚从果园里摘下来的新鲜柠檬，递给她，说是让她做菜的时候用。
黄灿灿的柠檬，上面还有绿叶没摘下来，看起来确实很新鲜。
宁澄瞥了一眼墙上的闹钟，还有15分钟就12点了！
她二话不说，从袋子里拿出一个柠檬，左手抛起来，右手接住，“爷爷，我先出去一趟。”她说完，立刻就跑出了水果店。
宁澄按照纸片上留的地址，过了两个十字路口，在同一条街，找到了一栋崭新豪华的酒店公寓。
“叮！”电梯在最顶楼停下来。
电梯门一开，宁澄快步走出电梯，进入宽敞安静的楼道。
楼道左右两边各有一个单元，看起来一模一样，她又看了下地址，上面只有楼层，没有写具体哪个门牌号。
宁澄站在楼道里，用手在两个门之间点来点去，最终指向了左边。她决定去按左边那间门的门铃，因为她左手比较順手。
结果，她按了半天，门没开。
奇怪的是，右边那扇门开了，走出来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，身形高大，长相英俊，笑容可掬，给人温暖谦逊的感觉。
“小姐，你找他有什么事？他是不会开门的，这个人，应该正在里面忙着研究人，以前研究活人，现在还顺带研究死人。”
宁澄自然听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，听他的口气，他们应该很熟。
她晃了晃手里的柠檬，“陆先生在我们水果店里订了这个，我送货上门，您能帮我请他开门吗？”
“呵，他还真的下楼去买了？我都说了下午我给他去买，他一顿饭不吃柠檬，是不是真的会少根筋？”
男人边嘀咕，边走出来，走到右边单元的门口，在门上的电子锁上按了几个键。
门自动开了。
房间里面立刻传来一个奇怪的声音，“公子……请讲……杰宝……谢谢……”声音重复了好几遍，像是复读机一样，自动在播放。
“杰宝，你怎么又把话吃了？我不是把你修好了吗？”年轻男子弯腰，像是在找什么按键，“嘀”的一声响后，复读机的声音立刻消失了。
他转身看向宁澄，“你进去吧，把柠檬放在桌上就行。不用理他。出来直接把门带上就行，我赶时间。”他抬起手腕看时间。
“好的，谢谢您，打扰您了。”宁澄向他道谢，心里却暗暗叫好。
他抿嘴一笑，没有再开口，转身离开。
宁澄进入右边的门，刚才的声音又开始自动播放，“公子……请讲……杰宝……谢谢……”
她吓了一跳，看仔细以后才发现，原来是个半人高的人工智能机器人。估计是某个控制程序出了问题，话没说全。
机器人外观四四方方，表层是银白色，像陶瓷一般光滑，底下有两个可以移动的脚，还有细细的两只手臂，实在太可爱了。
宁澄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一下，这下可惨了。
“乱摸……乱摸……乱摸……”这个叫杰宝的机器人，脾气好像还挺大，声音听起来很生气，一直在重复这个一听就会让人别有遐想的词。
一个高大的身影，不知道从什么地方飘过来，突然出现在门口，长臂直接把杰宝抓起来带走了，一边问，“杰宝，是谁在非礼你？”
声音一如既往的醇厚低沉，有一丝凉意，宁澄仍感觉像从深渊里传出来，但没有在店里的时候那么闷，因为没有围巾遮挡。
她有些尴尬，真没想到自己还有非礼别人的一天。
当然，她现在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。她站在门口，对着他的背影问道，“陆……柠檬，放哪里？”眼睛却一直在房间里四处搜寻。
她本想叫他陆先生，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就迸进来那个她不知道念却还来不及查字典的字，一急，连“先生”二字都没说出来。
陆尨把杰宝放在沙发旁，恐吓她，“乖乖呆着，不要乱跑，小心再有人非礼你。”他说完，又转身走回到门口。
宁澄看着他高大的身躯，一步一步向她靠近，立刻感觉到一股巨大的迫力，把她往后推。
她身后的门已经关上了，她后退了一步，背已经靠着门，余光瞥见，旁边的玄关上，放着那个黑色的袋子！
她脑海里再次闪过一些画面，碎骨，尸块，血，女人的尖叫声，甚至，还有婴儿的哭声……
人体骨骼？！
宁澄盯着黑色袋子，很笃定里面装的不是衣服之类的物品。她现在确认，他一定是个……她脑海里一时没有找到合适的词。
黑色旅行袋被一双修长白皙的手提走，耳边传来他的声音，“陆尨，不是陆柠檬。你小学毕业了没有？”
陆尨走到她面前，一手提着玄关上的旅行袋，一手伸向她，“把柠檬给我。”
“……”宁澄迅速把柠檬藏到身后，“那个，我可以帮你洗洗，刚从果园里摘下来，我怕不干净，你们清洗的方法肯定没有我们洗得专业。”
她话一出口，脑袋有些懵，柠檬有专业的洗法吗？可改口已经来不及。
宁澄紧盯着眼前高大英俊的男人。
他脸上的皮肤异常的白，他身上穿的是浅灰色的毛衣，里面露出白色的衬衫领，长腿上的棉质休闲裤，同样是深灰色。
她环视了一眼整套公寓，客厅非常大，放眼望去，视线所及范围之内，几乎全都是灰色，除了深浅度不同，看不出有多少变化。
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没有那条柠檬黄的围巾衬托，亦或者背景一片灰色，这一刻，他脸上的白显得毫无血色，近似苍白，像极了传说中幽居在古堡中吸血鬼的脸色。
不过，他的眼睛修长，很漂亮，仿佛深潭一般幽邃，瞳仁似黑曜石一般黑亮，这似乎是整个灰色世界里唯一的一点亮光。
这双眼睛，让她想起传说中龙这样一种奇特生物的眼睛。只是，他一直耷拉着眼睑，似乎对外界的一切都漠不关心。
这一刻，他微微往上抬眼，看向宁澄，眼神好像有穿透力，笔直得刺向她，似乎要探究明白，她这个送外水果卖的，还可以提供清洗服务？
显然，他已经不记得一个星期前在研究所门口见过她了。
宁澄暗自庆幸，她觉得有必要查探一下，这个人到底是不是杀人分`尸的变态杀手。所以她要想办法去厨房看看，最好还能去洗手间或浴室看看。
他收回伸向她的手，撂下一句话，“鞋柜上有鞋套，乳胶手套，口罩。”他提着旅行袋，转身穿过客厅，走向三个房间中的一间。
宁澄朝房间有意无意地瞄了一眼，发现那个房间很大，一片白色，像太平间一样，里面空荡荡的，只有中间有一张长桌。
她一一戴上口罩，鞋套，最后戴上乳胶手套，这些都是她作为一个法医人学专业毕业的人常做的事，所以并不排斥。只是很惊讶，竟然有人在家里常备实验室里的这些用品。
这些异于常人的地方，让她更多了一分怀疑，这个男人肯定不正常。
宁澄换好全副装扮以后，走进客厅，四处张望了一下，确认厨房的方向，便慢慢地走过去，一边有意无意地继续观察整套公寓，想要寻找有哪些可疑的地方。
她进入厨房，在里面翻找，没有找到她想象中的骨骼碎片、血迹、毛发等残留物。
但厨房实在太干净了，她感觉很不正常，会不会是他杀人分尸以后，想要消灭证据，仔细处理过，因为做得太刻意了，才显得特别干净？
“你是在厨房洗柠檬，还是在种柠檬？”客厅里突然传来沉冽的声音。
“我在洗，没在种，马上就好。”宁澄迅速打开水龙头，水哗哗地冲下来，她戴着白色乳胶手套的手，翻来覆去地搓洗着手中黄得特别耀眼的柠檬。
这个颜色还真漂亮。
宁澄忍不住感叹，因为法医是经常接触和死亡的专业，太过沉重，所以平常她尽量多选用一些颜色明亮的物品，渐渐喜欢上这些亮颜色，最喜欢的颜色是橘子黄，和柠檬黄有一点接近。
她太过专注地搓洗柠檬，一时没发现，厨房里突然多了一个人。
虽然厨房很大，但这个男人存在感太强，他一出现在某个地方，这个地方的磁场仿佛立刻就发生了变化。
宁澄视线不由自主地被他吸引过去，他正打开冰箱，结果，她看到了非常灼人眼球的东西，大吃一惊，手中的柠檬也掉落在水池里。
水还在“哗哗”地流着，流了一会儿，突然停下来，被他的清醇沉冽的声音代替，“你是不是可以走了？”
宁澄这才回过神来，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走到她身后，一手拿着柠檬，一手关掉水龙头。
他靠得很近，她感觉浑身毛孔都张开了，冷气不知从什么地方飘过来，透过毛孔灌入她体内。
她身体一矮，往旁边移动了一步，离开了他高大的身躯和灶台形成的狭小空间，“可以，我马上走，您慢用。”
她一说完，匆匆走出厨房。
宁澄几乎是跑向客厅的门，门还是开的，她以最快的冲了出去，以最快的速度消失在了这个恐怖的地方。
她到了楼下，双手捧着手机开始按键，手微微有些颤抖，她决定打电话报警。
宁澄突然想起昨天晚上林啸波给她发过一条信息，她当时没回，现在想到，他是刑警队的副队长，打给他正合适。
她迅速翻到信息，直接按了拨打电话的键。
电话打过去，铃声响了两下，立刻有人接了，“宁澄？”电话里传来疑问的声音，似乎有些意外接到她的电话。
“对，林队长，是我，我要报警。”宁澄迅速说了她刚才的经历，并把地址告诉了他。
林啸波让她不要害怕，注意安全，也不要轻举妄动，他马上带人过来。
宁澄并没有觉得害怕，甚至还有一丝兴奋，她竟然找到了这个潜藏在这条街上的变态杀手，挽救了多少人的性命？
她在公寓楼下找了个隐蔽的地方躲起来，一边等着林啸波带人过来围捕凶手，一边不时地看向公寓门口。
盯梢。
绝对不能让坏人跑了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