其实大可以说得迂回些,但徐格觉得抛开面对喜欢之人的羞耻和忐忑,这并不是需要遮掩的事。
过去所有,造就此时此刻的徐格。
“你要是想知道,我回去写份报告给你看。”
“不必!”
那岂不是她也要把跟纪枕星的八年报告一下。
既然决定朝前走,没必要回头在陈芝麻烂谷子里翻旧账,很没必要。
心里想着潇洒是一回事,话到嘴边,徐格还是忍不住为自己辩解一句:“我又没有超能力想到这么一天,我得谈恋爱啊,我总得娶老婆生孩子,不然我妈能打死我,那我不得慢慢找么?”
“我跟徐姨一起把你打死算了!”
徐格问她:“退货么?”
乔落扬声:“不退!”
那语气不像是真心喜欢,倒像有什么了不得的三无产品到了自己手上,为了不祸害他人,死也不肯退。
徐格唇边薄薄的笑藏着一丝苦意,手指在桌上点了点:“反正你开心就行。”
徐格是真没打算当真,他也不晓得乔落是哪来的一头热,本来连朋友都不打算通知的,谁知道乔落对之前那档恋综还没死心。
“我朋友去年参加过三期,特别好,她男朋友就在这个节目里跟她求婚了。”
徐格晓得她这位圈内好友,略一回忆说:“哦,就那个在萝卜地里编草戒指求婚上热搜的?”
“对啊,好浪漫,那期我刷了好几次。”
徐格看了她一眼,没接话。
他懂乔落的。
内外反差极其大,高中那会儿就酷的要死,见女孩儿被欺负敢自己赤手空拳上,但私下里喜欢做手帐,钟爱花里胡哨的小贴纸。
“我去的话,节目组也把我分到萝卜地里吗?”
乔落刷着平板,“现在还不知道,但慢综艺差不多就是那样吧。”
乔落就带他上了一期,当飞行组,连带着原本不瘟不火的节目直接爆掉。
乔落第一任公开的对象,跟她之前自己说的择偶观一毛钱关系没有就算了。
网友神通广大,徐格之前那些黑历史通通被扒出,网上没少闹腾。
乔落没想到后续影响这么大,明明之前她接受择偶观采访的时候,大部分粉丝还是持支持态度。
乔落那位在萝卜地上热搜的圈内好友说:“徐少爷太坦荡了,他没跟你在一块之前所有恋情都搁微博里摊着,二十多个女网红密切互动也看得清清楚楚。”
乔落都替徐格急:“一码归一码,他前前后后就谈了九个,他开酒吧的,朋友多很正常啊,又不是熟就一定交往过。”
“网友不信呐,互动了就是有鬼,约着一起玩了必然有一腿,谁管他到底有没有跟二十几个女网红恋爱,网友说有就是有。”
乔落扶着额叹气:“我太肤浅了,我以为他挺帅,大家不都是颜控么,应该还挺喜欢他的呀。”
朋友说:“大家是颜控没错,我说句公道话,我也挺吃徐少爷的颜,像韩国演吸血鬼的那个,又野又奶。”
“都这个时候了,你还有心思花痴我男朋友?”
“唉,不是啦,说句公道话嘛,帅是一方面,但你粉丝亲妈粉居多,大家不是不忍心你被渣男糟践吗?”
乔落冷哼:“想多了,他从小到大由着我捏扁搓圆,我糟践他还差不多。”
“不过好消息是也有人嗑你俩啊,看话题了没,赌你是渣男终结者,说女朋友无数又怎么样,我们乔落才是正宫,我们乔落才是最有排面的一个,浪子回头yyds。”
“行了行了。”乔落被朋友夸张的语气搞得头疼,她这几天都不怎么敢上网,前天用小号去怼网友还被经纪人湖姐骂了。
乔落说:“我护他一下都不行吗?”
湖姐说:“我看人徐少爷都没你这么急,他看着挺无所谓的,酒吧不照样开嘛。”
别人不了解徐格,乔落知道,他这人卖惨都是开玩笑,真要心里不舒服了,他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,嘴里还能欢快唱着今天是个好日子的那种。
“演唱会之前的活动,你能推都帮我推了吧,我想多陪陪他。”
湖姐答应得爽快。
“行,不过出门注意,最近不要被拍到。”
乔落是真注意了,但狗仔神通广大,她也没办法。
四月末,乔落的演唱会前夕。
她挪出了两天假期,特意挑了私密性很好的度假酒店,给徐格打电话。
上午十点多,徐格还没睡醒,接到乔落的电话,声音都是懵的。
乔落说:“就这个周六周日,我们出门吧,过一下纪念日。”
最近因为酒水换供应商的事,徐格忙得焦头烂额,今天早上八点半他才回到家,一头栽进被子里。
脑仁里那股麻木的钝痛感还没有消。
忽然听乔落说纪念日,整个人警铃大作,一下从被窝里弹坐起来。
难为一个学渣,在未醒透的情况下,极限数数。
“没啊,哪有什么纪念日?”
乔落轻咳一声,声音稍不自然地提醒说:“怎么没有,你不是说你跟学姐纪念日,咳——然后下一步没穿裤子了么?”
反正之前所有事都坦白交代了,也没什么不好意思的,徐格想了想,揉了一把头发:“你记错了吧,纪念日是一百零一天。”
乔落很有道理地反驳:“没错啊,她选一百零一天,那我就要跟她一模一样吗?她喜欢一心一意,我又不稀罕这个,我算了,周日那天刚好是第66天,我们就过这个吧,六六大顺,挺好的。”
徐格重新倒进被窝里,没拿手机的那只手抚着额,笑到整个人都在颤,连话都说不全:“六,六六大顺?谁谈恋爱过这日子啊?”
“怎么不能,六六大顺多好,你最近多不顺,我就觉得挺好。”
笑够了,徐格静下来,长长舒了一口,温和道:“真的,有点早了。”
乔落知道他在说什么,好在隔着电话,没人能看见她那瞬脸上的羞意。
她故意粗声粗气道:“早什么早!身经百战的,现在跟我装纯情来了!给我过来,听到没有?”
徐格乖乖应声:“听到了。”
乔落精挑细选的纪念日过得很顺利,就是临到最后一步,卡住了。
后来两人冷静下来,各自穿好衣服聊,乔落问为什么别扭,他默了半晌,舌头抵了一下内腮,手上反反复复折着绒绒的浴袍带子。
徐格说:“像拍片儿。”
就各方面都生硬,继续往下也是生硬,他根本没法继续,太违心了。
可当时,气氛正好。
他上衣都脱了,覆在乔落身体上方,迟迟没有下一步,也不敢看她。
在乔落看来,自己就像法餐桌上的一盘金箔蜗牛,没吃过西餐的人望着叉叉钳钳,根本无从下手。
怎么会呢,这也太打击她对自我魅力的认知了。
一点也不六六大顺!
她咬住下唇,越想越气,飞出去一脚。
“你是不是不行?”
徐格身上就一条宽松的灰色长裤,宽肩窄腰,上身匀薄有力的肌肉裸着,夜猫子当久了,少见日光,他皮肤很白。
清晰凸起的喉结剧烈滚烫,好像有什么在嗓子里烧,徐格拧开床尾柜子上的冰水,灌下半瓶,剩下半瓶他直接兜头倒下来。
淋湿头发,漫及胸膛,湿淋淋地淌过腹肌线条,最后将裤子边沿洇成点点片片的深灰色。
徐格抬起头,朝后捋了一把头发,额头露出来,被冰水浸过的嗓子,声音低低的:“你别为难我了行不行?”
床上的乔落裹着被子,看不清脸,也不知道是不是生气了。
徐格看了一会儿,见她一句话都不给自己了,空瓶子哗哗拧成许多褶,搁置在一边,人往浴室去了。
他简单淋浴,刚换上浴袍,就见玻璃门边蹲了一团影子,像忽然冒出来的一朵灰蘑菇。
他擦湿发的动作都跟着停住。
那朵小蘑菇出声了。
“你是不是只喜欢以前的我,我长大了,跟以前不一样了,你是不是觉得有点幻想破灭,对我还挺失望的。”
徐格手掌撑在水台上,看着镜子里的自己,浑身都写着小心翼翼。
他连声调都被什么无形中往下拖着,空哑得厉害,“不是。”
“那为什么?”
闻声,徐格握紧了拳。
夹土豆和夹豆腐,连筷子的使力方式都完全不同,这世上哪有什么一模一样的来一套,过分得喜欢,连亲近都成了一种亵渎。
他可以毫无顾忌地承认自己就是一个烂人,祖坟被骂到冒青烟也坦然接受一切,可正是这份过分深刻的自我认知,他太知道自己是什么样了。
没法在喜欢的人面前不自卑,什么男女平等,过往不究统统是废话,如果她玩腻了就会分手,没必要非要碰她,她开心了不就成了。
“真没必要的。”
好久好久,徐格就说出这么五个字。
门被敲了,那小蘑菇说:“你出来。”
徐格照做。
见她就蹲在那里,自己也不好居高临下望着她,也跟着蹲下去。
乔落严肃地问他:“什么叫没必要?”
徐格还没来得及想话开口,她先说了,声音和眼神都格外笃定。
“其实,你一直没认真跟我谈恋爱对不对,你就跟看着我玩似的,我玩什么你都让,我要是有点出格了,你就管着我,你就想等我玩够了,你就退场是不是?你干嘛呀!你到底有没有考虑过我的感受,你干嘛这样!我是庙里的菩萨嘛,你碰我一下又不会天打雷劈,你老是躲着我!我要的根本不是你陪我玩,我没有玩!我真的在认真跟你谈恋爱,我不会嘛!我都已经在学了,我每天都想着你!”
声音越说越大跟发泄一样,说到一半,乔落就哭了,眼泪大滴大滴往外涌,长睫毛湿成一簇一簇的。
她声音哽着,像忍了好久的委屈。
徐格一瞬间就受不了了,尤其她眼角通红,哭着说“我每天都想着你”,心脏似被电过一样的酸麻发颤,好似下一秒就要碎成粉末。
他膝盖抵到地面,倾身过去把人往自己怀里抱,温柔哄着:“好了,你别哭,我不对,都是我不好,我一定改行不行?”
乔落完全陷到情绪里了,下巴搭在他肩上,人哭抽了还要数他的罪名。
“你老躲着我!上节目那次,我们去花田散步,我想牵你的手,你故意一路都插兜,我都气死了!”
人人都要夸一句巧舌如簧,死的能说成活的的徐二少,唯独哄着自己的小青梅能词穷成这样,诚恳又低声地重复:“我不对,都是我不对。”
“还有上次在沈思源家,大家一块玩,他非闹你输,让你亲我一下,你亲就是了,你非要喝半瓶酒吗?酒有我好喝吗?你就——唔——”
徐格实在听不下去她哽哭的声音,一字一句都像细针在他心口密密地扎,他受不住地捧她的脸,往下吻去。
原本说出那些心里的话,对乔落来说就已经很困难了。
她一边说,一边掐着睡袍的裙摆,忽然唇上贴来温热触感,只叫她脊骨一僵,手指间簌簌发麻,像血液在倒流。
她闭上眼,最后一滴眼泪从睫影里晶莹又沉默地坠落,滑至齿间,钳进这缓而深的一吻里。
一丝咸苦被双方共尝。
他慢慢吻到动情,欺身将她往身后压,抚在她下颌的滚烫手指,慢慢摩挲着,替她擦去脸颊泪迹。
乔落后背紧贴在门框上,松开睡袍的手指搭在男人宽阔的肩上。
他太会亲人了,她唇舌都在发麻,招架不住的时候,指尖陷在他肩背的肌理中,难耐地抠抓着。
狭小的门板,人像被困住扭曲一样,乔落在换气之间,轻喘着说:“腿酸……”
闻声,徐格眼眸深黯似寂夜,再度深吻上来。
他分心地勾她的腿,将她抱起来,进了浴室,单手抱着,从旁抽了一条干净毛巾垫着,再把她放到浴室的洗手台上。
他就站在她细白修长的两腿之间,只到大腿长度的两件式睡袍,里头是黑色的吊带睡裙,外袍脱离肩头后在白色台面上垂落堆积。
徐格吻到她脖颈。
有意无意瞥了眼旁边的圆镜,将一切照得分明,他分开乔落的腿,灼烫的唇瓣开始上往下移。
从没有过的窒息感,叫乔落差点尖叫。
她死死咬住下唇,才从浪口潮尖处寻回一丝呼吸,徐格看她迷蒙的脸颊,轻轻抚着。
无妆的脸,黛眉红唇,美得叫人心滞。
她那么脆弱,连细细的指尖都在发颤,惹人想去暴力破坏。
可徐格舍不得
她靠在镜子上,绯红脸颊上粘着一丝发,在紊乱的呼吸里不堪承受地颤着。
他垂下毛茸茸的脑袋,抵向她肩窝里,嗅着独属于她的香气,喃喃地说:“宝宝,我真的好爱你。”
声音里,满满都是对她的舍不得和迷恋。
乔落抬起虚软手臂,摸摸他的后脖颈,拇指柔柔抚着,声音也是软的:“徐格,我们好好谈恋爱好不好?”
徐格亲亲她的脖子,答应着。
“好。”
她作势要从台子上下来,眼睫一抬,又匆匆敛下,说不出来撩人。
“那,我帮你。”
徐格手臂一伸,揽住她撑着台子要往下跳的动作,方才那欲海情潮里走一遭,人都泰然自若,这会儿听懂她话里深意,忽然就红了耳朵。
实在烧得人受不住。
他撇过脸,舔唇,挠了挠耳朵,手臂上嚣张的刺青纹路跟那一抹耳尖红晕格格不入,微卷额发乖乖搭在俊挺眉骨上,说不出话的那一刻,显得他别扭又清纯。
他不敢看乔落,垂着浓长的睫毛,低声说:“不用了,我还没做好准备。”
乔落歪头噗嗤一声笑,随后,笑得更加放肆无束。
“你要做什么准备?你又不是没在女孩儿面前脱过裤子,装什么装,”乔落伸手,虎口卡着他下颌,把他脸朝自己扳,很有女王气势地说:
“展示吧小兄弟。”
徐格耐不住她这么撩,又把她按回镜子上,咬她脖子,闷闷地说:“你别乱说话!我真的还不行……”
乔落用手指碰他耳朵尖,又红又烫,这一刻的徐格,真的清纯死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