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果然漂亮。”谷承赞叹道,眼中刹那间的痴迷没有逃出楚陌雨的眼睛,想起前段时间谷母的拜托,楚陌雨轻笑了一声,问道:“阿承心动否?”
“可望不可求。”谷承中肯地说了一句,“太过超然,俗人染指不得。”
“呵,”楚陌雨只是笑了笑,没有强求,撇开身世不谈,这样的女子的确不是谷承沾染得起的。与其求而不得,不如不求。此时的他没有想到,以他的通透,竟也会走上那样一条路,当然,这是后话。
“哎你们说谁会抱得美人归?”刚才还一副要死要活模样的司徒邵文又满血满状态地复活了,脸上是鸡婆似的兴奋。
“红颜易老,恩宠难存,也不过是图个片刻荣华。既然是这个样子,跟谁不是跟?”看着台上女子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疏离寂寞,谷承有些惋惜,“北方有佳人,绝世而独立。一顾倾人城,再顾倾人国。宁不知倾国与倾城?佳人难再得。”
“呦呵,难得咱们谷大公子怜香惜玉,要不兄弟我帮你一把?”司徒邵文轻佻地一笑,眼里却是满满的认真。
“行了,”谷承白了他一眼,“司徒公子在红楼醉一掷千金,你这回是打算抄族谱吗?”
“好心当成驴肝肺啊你。”司徒邵文立马跳脚了,正要和他理论时却台上的归雁有些急促地开口:“公子,留步。”
“咦?”司徒邵文好奇地朝归雁的视线看去,顿时愣住了,推了推谷承,“哎你看,那是不是世子他哥?”
谷承顺着司徒手指的方向看去,只看到三个人的背影,不过的确有一个挺像楚陌遥的。楚陌雨走到二人边上,正好瞧见其中两个人转身。未回头的人平静地开口:“姑娘,有事?”
“逍遥王,宁家长子,还有一个不认识的人,他们怎么走到了一块?”谷承有些疑惑地看向楚陌雨,只见他摇了摇头,没说话。
“阳春三月,归雁多谢公子救命之恩。”归雁语气轻柔,满含诚意。
“哦?”中间的人笑声清淡,带着淡漠,“我怎不知?”
“去年春暖,谢阳城外,”归雁咬了咬下唇,略有些不甘,“当时若不是公子相救,归雁早就成了马贼刀下的亡魂。公子贵人多忘事,记不得也是常理。公子大恩,小女无以为报……”
“归雁你什么意思?”厉家的小子不满地嚷嚷,戏里演的这种场景多了去了,按照他看的那么多戏文接下来的话不就是“我愿以身相许,报公子恩德”吗?
不得不说,这小子有些时候还是挺精明的,归雁被他这么一打断,原来想好的话硬是说不出口了。
“你叫什么?”像是看到了归雁的尴尬,那人难得好心帮她解围。
可就是这么一句话让众人惊倒,历珺终是受不了了:“你来这儿是干什么的?连她都不知道你逛什么……”
“干你何事?”不耐地回头,少年面色冷峻,“你的家教只教会了你在他人谈话时任意开口吗?”本来早就可以离开的慕君颜被他这么一掺和愣是拖了那么长时间,说话更是毫不客气,“厉家六子,以后出门的时候记住带上脑子。别那么傻二缺。”
明明是骂人的话,在她口中说出却不见丝毫粗鲁。
她现在是一身男装打扮:纯白的华服是由江南绣娘花费一年之功才能完成的云锦为底,古晋的雅士衣袍,袖口衣领处用真丝勾边,墨黑的束发径直垂下,黑白相间中不禁让人想起了墨梅赛雪。千金难求的骨扇剔透晶莹,执在手中,平添了几分华贵与大气。五官线条柔和却不失英气,尤其是那一双凤眸,幽深的瞳眸如古井无波,细看,眸底有一圈漂亮的深紫,流淌着惊心动魄的瑰丽色华。像是漩涡般摄人心魄。
芝兰玉树,公子风流。
不知为何,楚陌雨的心突地一颤,一股陌生的感觉凭空升起,似乎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控制。
“喂,你知道我是谁吗?找死啊。”历珺愣了一下,等反应过来时不由得生气地大吼。
“历珺。”站在慕君颜旁边的楚陌遥将侧着的身体完全面向众人,上位者的气场大开,威严却带着寒意,“你对我的客人有什么意见吗?”
“逍……逍遥王……”不管历珺再怎么纨绔,他也知道楚陌遥不是好惹的角色,更何况他的父亲还在楚湘王的手下办事,若是父亲知道了自己得罪了楚王长子,自己肯定没好果子吃,想清这一点,历珺倒是能屈能伸,立马朝着慕君颜的方向行了一礼,“实在抱歉,历珺方才有眼不识泰山,冲撞了这位公子。历某在这儿赔礼了。”
“嗯。”对于历珺的道歉,慕君颜只是平静地看了他一眼,转回身,语气淡漠,“这位姑娘,还有事吗?”
“归雁自知出身低贱,无法为公子做些什么,愿以一曲聊赠公子,寄我深切感激。”
没有答话,慕君颜眸色幽深,不知所思。
“彩袖殷勤捧玉钟,当年拚却醉颜红。舞低杨柳楼心月,歌尽桃花扇底风。从别后,忆相逢,几回魂梦与君同。今宵剩把银釭照,犹恐相逢是梦中。”归雁轻轻地念道,神情怅然,“若公子不愿,归雁也不强求。”
听到这里,慕君颜终是转过身,缓步走到台前,凤眸微眯,凌厉的目光看向她,沉默不语。
过了一会儿,慕君颜凉薄的唇勾起一个魅惑的弧度,淡淡开口:“宁归,你与陌遥先行。”
“那...你快点回来......”宁归想了想,还是拉着楚陌遥走了,“楚兄,请。”
“子慕。”楚陌遥的面色柔和,眸光却有些复杂,“...有事可以来王府找我。”
“嗯。”慕君颜点了点头,转而看向秦媚,“我要带走她,你不介意吧。”
秦媚哭丧着一张脸,连逍遥王都礼待有加的人她能说介意吗?心中暗骂归雁的多事,努力挤出一个谄媚的笑容,秦媚奉承道:“公子这话说的,当然没有这回事啦。”说着,扭头朝一旁站着的丫头吩咐道,“带这位公子去栖梧阁。”她的银子啊,就这样全没了。红楼醉有个不成文的规矩,姑娘出阁之际,若有恩客被她亲自挽留,分文不取。慢说归雁的身价有多高,单单是她每日收到贵公子哥们的物什就不知几何,如今她这样轻许他人……唉……她白花花的银子啊…
“是。”小丫头点了点头,一脸娇羞地看着慕君颜,语气轻柔:“公子,这边请。”
“有劳了。”慕君颜提步跟上,路过归雁身边时看似亲昵地凑到她的耳边,温润如玉,“希望你不要后悔。”
后退一步,归雁行了福礼,声音温柔却很坚定:“归雁去后阁梳洗片刻,劳公子等候,还望公子勿怪。”错开身子,归雁一步一步坚定地走向后阁,没有回头。
“呵,”轻笑一声,慕君颜不置可否,只是跟着前面的小丫头离开,留下红楼醉里的众人面面相觑。
二楼雅间内,谷承侧头询问楚陌雨:“陌雨,那个人是谁?”
“不知道,我在府里从未见过。”摇了摇头,楚陌雨抬手捂住胸口,刚才那种感觉到底是怎么回事?像是有什么东西脱离了掌握一般。或者说,那个人身上到底带了什么?
......
栖梧阁内
慕君颜阖眸卧在榻上,墨黑的发落在雪白的床榻上,黑白相间中,整个人俞益显得清冷。左手枕着脑袋,听见脚步声,慕君颜静静地抬眸看向朝她走来的人。
眸若秋水,却带着淡淡的疏离,压根没有方才在人前时的深切感激。十指纤纤,肤如凝脂,黛眉轻扫,语笑若嫣然,簪子被取了下来,青丝垂落。归雁只着一袭白裙委地,上绣银色梅花暗纹,精致的银色束腰把她优美的身段淋漓尽致的体现了出来。颈上带着一条墨色项链,更衬得皮肤欺霜胜雪,惑阳城,迷下蔡,莫名地让人有些心疼。
榻上的人坐了起来,慕君颜拉过她的手将她牵到怀里,背对自己而坐。薄唇贴着她的耳垂,呼吸间气息氤氲。慕君颜将手指轻轻搭在归雁颈间大动脉上,一路滑下,动作暧昧,声音轻缓,说出的话却是凉薄:“你想干什么?美人计吗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