韩星感觉自己跟独孤风比起来气量实在小得不能再小,仍装冰冷地道:“谁希罕!”
凌秋雨道:“独孤先生数十年来一直潜心钻研‘恨天剑法’,普天之下,只有他能够帮你化除体内的戾气。”
韩星不敢顶撞凌秋雨,忙道:“星儿说过了,死也不会接受仇人的帮助,何况,我非杀他不可。”
凌秋雨道:“佛家有云,放下屠刀,立地成佛。”
韩星愤声道:“星儿放不下!”
凌秋雨脸沉了下来,道:“放得下,放不下,现在都不重要。重要的是你必须接受独孤先生的治疗,才能保住性命,其他的事情以后再说……否则你今后就别再认我这个师娘。”语气已相当严肃。
韩星果真不敢再说推拒之辞,只是冷着脸说什么也不肯点头。
凌秋雨等人知道,想要韩星欣然接受,根本不可能。不再摇头就只当他是默许,只要他能在大家的劝说下勉强敷衍,就是万幸。
吃了饭,众人生拉硬拽。将韩星带入大园。
桃林深处,有一处十分宽敞的草地,正是习武的好地方。
独孤风介绍道:“这里是在下平时的习武场地……”
韩星冷冷地道:“明知道我已动不了武,还带我到这里干什么?存心羞辱我?”
独孤风忙道:“韩兄别误会,先听父亲怎么说。”
独孤无恨此时正在场地一角的石桌旁坐着,像是早已等候在那里了。气色比昨天好些,见到众人到来更是笑容满面。忙起身相让,让凌秋雨也落了座。上官婉玉等人端立一旁陪侍。
韩星脸色阴沉,背对着独孤无恨也不言语。
仇人见面,韩星不再度拔剑,已是谢天谢地,众人哪里还敢再指责他的态度。
独孤无恨不经意地向园外张望了一下,象是在等什么人,对独孤风道:“风儿,昨夜我的话,你是否都带到了。”
独孤风点了点头。
独孤无恨道:“来桃园的路线,也告知清楚了?”
独孤风低声道:“风儿说得很清楚,他们不会走错。自己来不会错,带许多人来也不会错。”说着十分担扰地看着独孤无恨。
独孤无恨摇头一笑,道:“风儿不必担心。到园外去迎接一下,这园子太大,进来之后也容易迷路。”
独孤风口中称是,缓缓退出园外。
独孤无恨与凌秋雨分别压了几口茶,也不开口说话。
韩星不耐烦了,指着独孤无恨没好气地道:“你葫芦里卖的什么药?”
没等独孤无恨开口,凌秋雨忙安抚道:“星儿稍安勿燥。”
韩星只有静下心来等待。
半晌,有脚步声传来,众人寻声望去,只见独孤风去而复返,身后竟赫然跟着韩飞云与周天龙二人。
韩飞云一身青色长衣,身态道还笔挺,只是左肩上空空如野,看了让人纠心。整个人比在清凉山上时还消瘦,满鬓秋霜,显得更老了,不过目中有了些光茫,不似清凉山上那样颓偎。
周天龙一身暗绿长衫,眉宇间仍是一股桀骜不羁之色。
独孤无恨脸上一喜,赶忙站起身行迎接。待三人近前,欣然道:“昨夜冒然让风儿去请,想不到韩兄、周兄这么快就来了。”
韩周二人刚开始尚没认出独孤无恨,诧异了半晌,才恍过神来。
周天龙当先开口道:“独孤兄就不怕我与师兄带着武林同道而来,取了你的性命。”
独孤无恨坦然道:“做了佛家弟子二十年,也许到今天才全然目空一切,生死自然不放在心上了。”
韩飞云点了点头,慨叹道:“是非功过,过眼云烟,东方明也好,独孤无恨也罢,都已逝去。如今,韩飞云眼里只一个故人而已。”
凌秋雨欣喜地道:“如此甚好。”忙让韩飞云入座,瞥见周天龙又是一脸冷莫,撩得周天龙一阵伤感。
韩星不敢直视韩飞云,偷瞟了几眼,悲从中来,暗悔不己。口中却冷冷地道:“你二人冰释前嫌,道是我枉作小人了。”说着又要离开。
韩飞云忙道:“星儿,爹的伤这么快好起来,全靠了你的药。可是爹竟不知你受了这么重的内怆,实在是对不住你。昨晚独孤少侠告知,说独孤兄有办法给你治伤,需要合众人之力,我就马上过来了,以前是爹对不起你,你也给爹一次机会,让爹补尝你……”语气极尽肯求。
周天龙听得目中晶莹,欲言又止。冷冷地看着韩星。
韩星哪里是铁石心肠,对韩飞云看似恨之入骨,骨子里只是哀怨,暗自神伤罢了。见韩飞云丝毫不埋怨自己害他断臂之事,设身处地为自己着想,觉得自己实在不孝,鼻子一酸,泪差点留出来。不敢妄动,也不敢再作声,老老实实地站在原位。
韩飞云见韩星没有负气而走,大为欣慰,对独孤无恨道:“接下来怎么做,独孤兄请吩咐。”
独孤无恨沉默半晌,道:“当务之急是先去除韩星体内的另外一股真气。既然二气无法相融,我们只能想办法剔除一个,恨天戾气自然是任何人都无法去除的,我们只能在另外一股真力上下功夫。”
韩飞云点了点头。
独孤无恨接着道:“独孤虽有一法,但十分凶险,所以在没有请到韩兄到来时,不敢尝试。”
韩飞云道:“但说无妨。”
独孤无恨道:“只有利用外力将股真气再度打散。吸出。”
凌秋雨道:“外力一击之下,那股真气的确会被打散,可韩星体内原本的恨天戾气也一并会受损,散气岂不还是有机会与外力再度相融。形成新的气流。”
独孤无恨道:“那需要时间,我们要争取的就是在散气汇流之前,将另外一股真气吸出,那么加以时日,体内的恨天散气才能慢慢融会。而且为了不使他人的外气再度残留于韩星体内,汇集成流。施力之人,一掌打出,旋即要猛收真力,这样才能将自己的真力与一小部分沉郁之气带出。这一打一收,真力反弹,击打之人一定会重怆在自己的真力之下,若是一个人做这件事,反复三次,必死无疑。眼下合众人之力,每人力争轻缓,都别急于求成,循序渐进,才会减少伤损。”
周天龙道:“岂非还会重怆星儿?”
独孤无恨道:“的确,韩星必须先以夫人的丹药护住心脉,纵如此,连翻受怆,也会险象环生。”
韩飞云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与凶险,道:“这要击打之人拿捏准确才行,既将自己的损害减到最轻,又尽可能地减少对韩星的伤害。”
周天龙摇头道:“力度不重,打不散气流,无法带出真气,太重了,伤人伤己,伤己是小,韩星要承担的是我们众人的连翻重怆,怎能幸免?”
独孤无恨道:“这的确要要早冒很大的风险,韩星不能够运功抵御外力,只能凭‘恨天戾气’在潜意识中抵御,如若初……初次还好,反复数次,恐怕招架不住。”
乾飞云目注独孤无恨,似乎明白了什么,望向了韩星,接着道:“星儿,你是否愿意冒这个险。”
韩星悻悻地没有回答,心里却甘心犯险。
韩飞云似乎看透了韩星的心思,点了点头,对独孤无恨道:“就依独孤兄的办法试试吧。我第一个尝试。”
独孤无恨默默地注视着韩飞云,似乎也看透了他的心思。提醒道:“韩兄当心。”
韩飞云点了点头,一副心中有数的模样。叫韩星盘膝打坐。
韩星依言照做。
凌秋雨赶忙自怀中取出一粒丹丸纳入韩星口中。略过片刻,朝韩飞云点了点头,韩飞云随即盘膝在韩星身后,运力于单掌,准备一击。
独孤无恨十分担扰地再度提醒韩飞云道:“韩兄,武林重任在肩……”
韩星还没有明白独孤无恨话中含义,一股劲道奇强的真力突地打向后胸,只觉一股排山倒海之流,猛撞入身体,体内立时血流翻滚,滚滚疾流,泄了闸的潮水般四窜,胸中饱胀,五内撕裂般巨痛,禁不住连连喷血。顷刻间,韩飞云劲力猛收,四散之流电光石火般朝一个方向奔涌,一直从后胸迸出,反弹至韩飞云身上。韩飞云整个身体箭一般倒飞出三丈开外。硬生生地落地,口喷鲜血,脸色苍白如纸,额上豆大的汗珠滚滚落下。强撑了片刻便昏死过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