死死地盯着权海晏,姬煜一颗心被人扔入九幽地狱,又被人抛向九天云霄,上天入地,翻来覆去,千般滋味,万种心情,竟是寻不着任何言语。
在他颤抖着,张了张嘴,欲言又止之际,渠清破门而入。
“那么,这对孤公平吗,孤亲爱的摄政王大人?”
脚下生风,步步紧逼,渠清踏着烈焰,携着寒霜,不期而至。
瞳仁猛然紧缩,脑子一片空白,权海晏直愣愣地望着渠清渐渐逼近的身影。
“摄政王,你对他们都公平了,那么孤呢?你如何给孤一个公平?嗯?”
站在两步之外,渠清目光里的烈焰,犹如实质般燃在权海晏身上。
烈焰焚身,不外如是!
心头发颤,苦涩溢满了整个胸膛,电光火石之间,千万种念头于权海晏的脑中闪过。
启了启唇,喉间泛苦,梗得他直想呕吐,却硬生生压下,艰难万分地开口:“清……”
“够了!”
勾起一抹冷酷绝情的笑意,渠清邪肆地开口:“孤再给你一个选择的机会!”
渠清摊开左手,露出一个精致的小瓷瓶,笑得越发邪肆:“这里,是孤方才拿到的解药!”
“墨琴,递过去给摄政王!”拒绝再靠近半步,渠清将药交给墨琴。
墨琴拿过瓷瓶,恭敬地双手奉到权海晏跟前。
根本无力去接解药,亦无暇顾及,权海晏只拿一双水雾氤氲的漂亮眸子,凄凄切切地望着渠清。
胸膛剧烈地毫无规律地起伏着,唇色白如霜雪,他隐忍的疼痛显而易见。
“清儿,我……”一开口,一股恶心欲吐之感直冲咽喉,权海晏死死咬着牙关,将它压制住。
“呵……”心底疼得油煎火滚,面上不见丝毫动容,渠清冷笑一声,寒冬腊月般开口:“做个选择吧!”
“解药只有一粒,孤交予你!你来告诉孤,是你吃,还是……”转过头,渠清终于给了姬煜一个正脸,指着他对权海晏道:“还是这个你要给予公平的亲弟弟?”
凄凉而复杂地望着渠清,权海晏的身子已经抑制不住地微微颤抖。
毫不退缩地回视,渠清咄咄逼人地开口:“说!是给他,还是给你?”
“清……呕…呕……”终于再无法自控,权海晏不及捂嘴,弯下腰,难受不已地吐了一地。
污秽不堪的呕吐物溅在渠清精致华贵的龙袍之上,她恍若未觉,双手在宽大的袖中紧握,锐利的指甲早已扣入掌心,溢出片片鲜红。
然她站在原地,岿然不动,眸底的火焰化作一缕青烟,散尽之后露出一汪幽深的寒潭,变幻莫测。
室内寂静如冰,只余权海晏难以停歇的呕吐声,交杂着无法抑制的喘息声,分外瘆人。
渠清一直睁着幽深的桃花眸,一眨不眨地望着他,不言不语,不进不退。
折腾了许久,待吐无可吐,权海晏抬起头,本就水雾氤氲的眸子,此刻更是雾蒙蒙一片,猩红的眼角因着呕吐溢出几滴泪水,脆弱而又无助地对上渠清幽深难测的桃花眸。
四目相对,一人楚楚可怜,一人咄咄相逼。
“清儿……咳咳……咳咳咳……好疼!好难受!你…抱……抱抱我,好不好?”以手抵胸,权海晏的声音嘶哑不堪。
他急促地喘咳着,断断续续地开口,清俊苍白的面庞上是全然的依赖和乞求。
心里天人交战,渠清扣在掌心的指甲又紧了几分。
“疼!清儿,好疼!”带着委屈依赖,权海晏仍捂着心口,仰着头,一脸乞求地望着渠清。
见渠清纹丝未动,权海晏又委委屈屈地小奶狗似地撒娇:“抱着我,好不好?”
“好!”这一次,渠清答得飞快,却转而理直气壮地道:“你把药吃了,要抱多久抱多久,要怎么抱就怎么抱!”
权海晏呼吸一滞,随即又急剧喘咳起来,几乎撑不住,他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往下滑了滑。
仍一动不动,渠清脸上反而重新溢出了冷笑,冷若冰霜般陈述:“摄政王,若是你的选择是将解药给你的亲弟弟,那么孤抱与不抱都不再重要了!”
“孤只告诉你一次,倘若你的选择仍是把解药给他!那么,你带着你的亲弟弟,天涯海角,随便去!”
“而孤,会留在这繁华的青都,做一个真正的孤家寡人!”
“从今往后,你我,恩断义绝!”
平静而哀凉,渠清清浅的声线里是绝望至极的无期淡漠。
渠清话音刚落,瘫软在座位上的权海晏,不知何处来的力气,猛然站起,一个箭步到了她跟前,恶狠狠地将她拥进怀里,失态至极地低吼:“清儿,闭嘴!”
头晕眼花,摇摇欲坠,权海晏却不敢倒下,只靠在渠清身上,借了力维持住身形。
被他冰冷至极的怀抱抱了个满怀,渠清不由自主地一哆嗦,下意识地想推开,身子却僵得半分动弹不得。
“清儿,信我!”附在渠清的耳边,权海晏极轻极轻地恳求。
他的声音轻若鸿羽,渠清亦差点没听真切。
信他?
要信他甚?
信他会选择自己吃了解药?还是信他即使不吃解药也能陪自己白头到老?
自己信过他多少次?他又欺骗过自己多少次?
信他?让自己怎么信他?
他可信吗?能信吗?
在渠清脑子混乱不堪之际,权海晏伸了手,极其艰难地在她右手手背上一笔一画地勾勒。
尖尖的指甲划过肌肤,渠清从纷繁复杂的思绪脱身,所有的感知均不由自主地凝聚在右手手背之上。
他在干什么?
写字?
写什么呢?要告诉自己什么?
待权海晏费尽气力在渠清手背反复将四个字写了两遍,渠清僵硬不堪的身子更是直接僵成了石像。
震惊得完全无法反应,渠清化作石像许久许久。
以为她没懂自己的意思,权海晏又费力地伸手在她手背开始描绘。
渠清蓦地抓了他寒凉的手掌,抬起头,一双波光粼粼的桃花眸期冀万分地望着权海晏。
知她明了自己的意思,权海晏水雾氤氲的眸底不由染了几许隐晦的笑意。
他启了唇,状似随意地伸手去摸渠清的头,挡住了自己的侧脸,无声地道:“没喝,骗他!”
说完,隐秘地朝渠清露出右手无名指,那指腹之上,赫然是一个浅浅的将将结痂的血痕。